诗文库 正文
辞夫子庙祝文 南宋 · 赵彦端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八三
某不佞,获从卿大夫、士释菜奠饮于先圣先师之宫,盖三春且秋矣。内不及己,外不及民,先友漆雕开之所畏也,而某蹈之。虽幸而免其颡泚,如朝闻夕死,尚鞭其后。敢昧以拜。
详集注与点说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八、《北溪大全集》卷八
天理自然流行圆转,日用万事无所不在。吾心见之明而养之熟,随其所处,从容洒落而无一毫外慕之私,然后有以契乎天理自然流行之妙,在在各足,而无处不圆。尧舜之所以为尧舜者,不能加毫末于此矣。如尧自明德亲族、平章协和以往,小而析;因夷隩之授其时,大而传。贤以天与,无非浑然此理也。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焉,则此理行乎贫贱之中者也。及被袗鼓琴,二女婐,若固有之,则此理行乎富贵之中者也。人悦富贵好色,无足以解忧,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则此理行乎事亲之中者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则此理行乎兄弟之中者也。凡所谓五典而天叙,五礼而天秩,五服而天命,五刑而天讨,于天下事事物物,无一不从容乎天理之自然,而舜皆无纤毫容私焉。如孔子之志,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亦无非对时育物,使之各遂其天理而无咈焉尔,与尧舜同一道也。若曾点之言志,盖有见乎此,故不必外求,而惟即吾身之所处而行,吾心之所乐从容乎事物之中,而洒落乎事物之表,固非滞著以为卑,而亦非放旷以为高,固非窘迫而有所助,而亦非脱略而有所忘。此正有与物为春,并育同乐之意,即尧舜之气象,而夫子之志也。推此以往,随其所应,触处洞然冰融冻释。小而洒扫进退三千之仪,大而军国兵民百万之务,何所而非此理?何所而非此乐哉!故尧舜事,某于此可卜其必优为之矣。若三子之事,亦莫非此理之所当为,但身未当其时,履其地,而区区焉以是横于心而不忘者,何哉?是则理在彼而不在此,在异日而不在今日,在吾身外而不在日用之见定,便觉出位越思而有凝滞,倚著窘迫正助之病,较之于点,则点见事无非理。三子则事重而理晦,点于理密而圆,三子则阔而偏,不可与同日语矣。虽然,点亦只是窥见圣人之大意如此而已。固未能周晰乎体用之全,如颜子卓尔之地,而其所以实践处,又无颜子缜密之功,故不免为狂士。是盖有上达之资,而下学之不足安其所,已成而不复,有日新之意。若以漆雕开者比之,则开也正所以实致其下学之功,而进乎上达,不可得而量矣。在学者,于点之趣味,固不可不涵泳于中,然所以日致其力者,则不可以躐高而忽下,而当由下以达高。循开之所存,而体回之所事,开之志既笃,则点之地可造,回之功既竭,则点之所造又不足言矣。
杜南谷筹峰真率录序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七、《陵阳先生集》卷一二
百世在吾前,千万世在吾后,求为可传而后有以传,琅函羽葆,典领名山,则夫章既往而垂方来,弗可略已,此《筹峰真率录》所为作也。计筹山之阳,夙有灵迹,周计然子、文子开其先,晋太极左仙公葛玄继其后。虽年祀云邈,而斗坛丹井犹可寻。越前朝南渡,杨武公茂勋请葺常搆斋宇,以奉家祠香火,欧阳公故实也。未几,复为报德升玄之观,命亳人洞微先生祖常主其席,遂当左仙处号。重以德寿宫亲御宝跗,锡之华扁,昭回云汉,焜耀林泉,式克至于今。粤岁某甲,当涂杜道坚实来,上距祖君十二代。然才百年,而兵革之馀,次第经理,为力盖有甚难祖君时者矣。阙既捍卫其樵牧,以妥以宁,则倒廪以赈荒山巅涧,俾耄稚赖以活,因兴敝举废一新之。百废具举,类无不可传者。顾前人原委世次未有纪,用为大欠,乃为《真率录》,裒其名氏,列诸左方,俾后有考焉。夫众万不齐,本其初一真而已。真则一而不二,纯而不杂,至实而无妄,故真心存则真气聚,真气聚则真脉永。后之人尚思杜君之所用心,迓续之,特保之,其可传者,将与此山相为无穷。计然援范蠡传,最为端的,不系于此山,故不书。
法宝联璧序 南梁 · 萧绎
出处:全梁文卷十七
窃以观乎天文,日月所以贞丽;观乎人文,藻火所以昭发。况复玉毫朗照,出天人之表;金牒空解,生文章之外。虽境智冥焉,言语斯绝;咏歌作出焉,可略谈矣。粤乃《书称汤诰》,篇陈梦说。昔则王畿居亳,今则帝业维扬功施天下,我之自出。岂与姚墟石纽,谯城温县,御龙居夏,唐杜入周而已哉!皇帝垂衣负衣,辨方正位,车书之所会同。南暨交趾,风云之所沾被;西渐流沙,武实止戈。秉宜生之剑,乐彰治定;减庖牺之瑟,相兼二八。知微知彰,将称四七;如貔如虎,宁俟容成。翠屋之游,广成石室之会。故以宗心者忘相,归凭者常乐。昔转轮获法,南宫有金龙之瑞;梵天请道,东朝开宝盖之祥。尽善尽美,独高皇代。古者所以出师入保,冬羽秋签。实以周颂幼冲,用资端士;汉盈末学,取凭通议。《大传之论孟侯》,《小戴》之谈司业。山川珍异,俟郊迎而可知;帷幄后言,藉垦田而求验。以今方昔,事则不然。我副君业迈宣尼,道高启筮之作。声超姬发,宁假卞兰之颂。譬衡、华之峻极,如渤、澥之波澜。显忠立孝,行修言道;博施尚仁,动微成务。智察舞鸡,爻分封蚁;爰初登仕,明试以功。德加三辅,威行九流。董师虎据,操铍蝉冕。律乡沈济,物仰平分之恩;沂岱邛岷,民思后来之政。陈仓留反裘之化,淮海高墨帻之声。威渐黄支,化行赤谷。南通舜玉,北平尧柳;朝鲜航海,夜郎款塞。然后体道方震,两施云行;汉用戊申,晋维庚午。增晖前曜,独擅元贞;恩若春见,惠如冬日。履道为舆,策贤成驷;降意韦编,留神缃帙。许商算术,王围射谱;南龟异说,东驰杂赋。任良奕基,羡门式法;箴兴琴剑铭自盘盂。无不若指诸掌,寻泾辩渭。重以凤艳风飞,鸾文飙竖。纤者入无经,大者含元气,韵调律吕,藻震玄黄。岂俟取赞彦先,询闻雅主。至于鹿苑深义,龙宫奥说;远命学徒,亲登讲肆。词为宪章,言成楷式;往复王粲,事轶魏储。酬答蔡谟道高晋两,似悬钟之应响,犹衢尊之待酌,率迩者踵武,逖听者风声。是使金坚闭法,宝冥夕梦;无怀不灭,华胥夜感。自非建慧桥,明智剑,薰戒香,沐定水,何以空积忽微,尘贤劫而终现,黍累回干,蕴珠藏而方传。加以大秦之籍,非符八体;康居之篆,有异六爻。二乘始辟,譬马传兔;一体同归,弃犀崇象。润业滋多,见思平积;本有凝邈,了正相因。虽谈假绩,不摄单影;即此后心,还踪初焰。俱宗出倒,莲华起乎淤泥;并会集藏,明珠曜于贫女。性相常空,般若无五时之说;不生烦恼,涅槃为万德之宗。无不酌其菁华,撮其旨要,采彼玳鳞,拾兹翠羽,润珠随水,抵玉昆山。每至鹤关旦启,黄绮之俦朝集;鱼灯夕烂,陈吴之徒晚侍。皆仰禀神规,躬承睿旨。爰锡嘉名,谓之联璧。联含珠而可氦,璧与日而俱升。以今岁次摄提,星在监德百法明门,于兹总备,千金不刊,独高斯典,合二百二十卷,号曰《法宝联璧》。虽玉杯繁露,若傍蒹葭;金台凿楹,似吞云梦。绎自伏枥西河,摄官南国,十回凤官,一奉龙光。笔削未勤,徒荣卜商之序;稽古盛则,文惭安国之制。谨抄纂爵位,陈诸左右:
使持节、平西将军、荆州刺史、湘东王绎,年二十七,字世诚。
侍中、国子祭酒、南兰陵萧子显,年四十八,字景畅。
散骑常侍、御史中丞彭城刘溉,年五十八,字茂灌。
散骑常侍、步兵校尉、东宫侍南琅邪王修,年四十二,字彦远。
吴郡太守、前中庶子、南琅邪王规,年四十三,字威明。
都官尚书、领右军将军彭城刘孺,年五十五,字孝稚。
太府卿、步兵校尉河南褚球,年六十三,字仲宝。
中军长史、前中庶子陈郡谢桥,年四十五,字国美。
中庶子彭城刘遵,年四十七,字教陵。
中庶子南琅邪王稚,年四十五,字孺通。
宣城王友、前仆东海徐喈,年四十二,字彦邕。
前御史中丞河南褚稚,年六十,字士洋。
北中郎长史、南兰陵太守陈郡袁君正,年四十六,字世忠。
中散大夫、金华宫家令吴郡陆襄,年五十四,字师卿。
中散大夫、琅邪王藉,年五十五,字文海。
新安太守、前家令东海徐离,年六十四,字士缋。
前尚书左丞沛国刘显,年五十三,字嗣芳。
中书侍郎南兰陵萧几,年四十四,字德玄。
云麾长史、寻阳太守、前仆京兆韦棱,年五十五,字威直。
前国子博士范阳张绾,年四十三,字孝卿。
轻车长史南兰陵萧子范,年四十九,字景则。
庶子吴郡陆罩,年十八,字洞元。
庶子南兰陵萧填,年四十,字文启。
秘书丞、前中舍人南琅邪王许,年二十五,字幼仁。
宣城王文学南琅邪王训,年二十五,字怀范。
洗马权兼太府卿彭城刘孝仪,年四十九,字孝仪。
洗马陈郡谢禧,年二十六,字休度。
中军录前洗马彭城刘蕴,年三十三,字怀芳。
前洗马吴郡张孝总,年四十二,字孝总。
南徐州治中南兰陵萧子开,年四十四,字景发。
平西中录事参军、典书通事舍人南郡庾肩吾,年四十八,字子慎。
北中记室参军颍川庾仲容,年五十七,字仲容。
宣惠记室参军南兰陵萧滂,年三十二,字希传。
舍人南兰陵萧清,年二十七,字元专。
宣惠主簿前舍人陈郡谢嘏,年二十五,字茂范。
尚书都官郎陈郡殷劝,年三十,字弘善。
安北兵参军彭城刘孝威,年三十九,字孝威。
前尚书殿中郎南兰陵萧恺,年二十九,字元才(《广弘明集》二十)。
两当轩集有何事不可为咏史二首即效其体 其二 清末 · 俞樾
何事不可为,乃妄学孔孟。
雕虫扬子云,晚年忽自病。
太玄拟周易,法言拟鲁论。
遂令文中子,妄以圣自任。
门亦四科分,经亦六艺定。
黎丘伪可疑,荆楚僭孰甚。
要是古人拙,事事若符印。
后世则不然,其技又有进。
凿空讲理学,聚徒谈性命。
汉庸尽吐弃,佛老或借径。
就中又区别,问学舆德性。
小儒闻而慕,支派日以盛。
语录繁于经,道统尊于圣。
呜呼诸先生,所学非不正。
当思漆雕开,吾斯未能信。
取士 北宋 · 李昭玘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二、《乐静集》卷二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八
璆琳琅玕皆美质也,彫之琢之,至于成器而后可施;楩楠豫章皆良干也,长之养之,至于成材而后可用。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性无不善也,充其性以至于成人,然后可以治。人未能成人也,虽公绰之不欲、冉求之艺,圣人犹不取者,礼乐不足故也。先王能使人必至于成人,固有术焉,谨学校以教之而已。先王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能明人伦然后可以尽人道,尽人道然后可以治人事,故入使长之,出使治之,道还以同民之善而已。方其教之也,或三岁宾兴,或终身不齿。虽庶人之子孙,积问学、正身行,属于礼义,则归之卿士大夫;虽卿士大夫之子孙,不能积问学、正身行,属于礼义,则归之庶人。此所以责人之必成,候人之必至也。自离经辨志至于敬业乐群,自敬业乐群至于博习亲师,自博习亲师至于论学取友,自论学取友至于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未能通达则知不足以应物,未能强立则仁不足以守身。先王责人必至于如此之详者,盖人之行己也,自非四十而不惑,则是非之理、去就之义,犹不保其往也。升于乡则升于司徒,升于司徒则升于学,升于学则升于司马。由秀而选,由选而俊,由俊而造,由造而进,不躐等,不陵节,论定然后官,仕官然后爵,位定然后禄。先王之取人必至于如此之久者,盖听其言观其行,非一日之察也。故士知学之可乐,不知学之可已;知仕之可欲,不知仕之可求。进取退舍,以俟天命,人人安于为学,而乐于循理之义,考之则有成德,任之则有成效。三代所以成王业者,此道素行也。自汉武帝开设学校,增置博士,广弟子员,射策决科,劝以官禄,学者寖盛,异端日滋。六经之说,人自献于其君,而操以为禽犊,性命之理丧于破道之言,圣贤之迹灭于浮名之行,利禄使然也。陛下尝诏师儒开广学校,修正经义,发古人精微之蕴,祛百年陈腐之说,道德之义、性命之理著见简策,使天下学者一其所向,会其归宿,足以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不溺于支离蹇浅之弊。而又慎选其官,开析馀义,使疑斯明,窒斯通,虚而往,实而归,其于教人可谓至矣。陛下聪明渊懿出于德性,问学智虑发于天纵,万机之暇,周览坟籍,如稽之以验物,又操之以决事,天人之道、帝王之业固已自得于成心矣。间谕大臣专意学校,慨然思得豪杰之士,与之都俞经画,以跻时于三代之隆。凡试言博士、上书公车者,躬自考覈,或擢之以高第,或官之以不次,其于好士可谓笃矣。然而承学之士,经学未甚明,德行未甚厚,志意不修,风义不肃,未足以应陛下寤寐虚己之求,以其好学之志不能胜其禄利之心故也。夫轩冕在前,韦褐在后,虽子夏不能忘交战之患,利动其心故也。子张学干禄,孔子告之以「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使漆雕开仕,曰「吾斯之未能信」,孔子说。盖有志于学,无志于仕,然后可以尽心于圣人之道,而成士君子之器。今之学者,弊在利禄之欲速,其为道也苟于日月至焉而已矣。故经术未甚明,德行未甚厚,志意不修,风义不肃,良以此也。夫圣人之言非如天之高远,非如鬼神之不测,凡所以明天道治人事者,不外吾所性而已。故秦焚六经,杀学士,圣人之言郁而复明者,性之在人不可灭故也。今之经术皆出于师儒致一之论,刬革俗学,发明至赜。盖天为陛下生其人,人为陛下驾其说,此士之去圣人千载之远,生于今而幸见者也。然而有论然后能议,有议然后能辨。见近而不及远,闻一而不知二,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得人之得而不自得其得,是由思索不精尔。昔有梓人为鐻者,其技甚贱,然犹三日而不敢怀庆赏爵禄,五日而不敢怀非誉巧拙者,致其精也。乃若万物之理,万理之变,可以坐观,可以意得,必曰思之而已。思之所入与神为一,非神之使然也,精之至也。苟能如此,利禄不足动也。陛下欲取士得人,莫若待其教养之久,抑其进取之速,使人尽心致志,深造而自得,然后敷奏以言,明试以功,庶几作人与古无愧矣。
次韵游龙门十绝 其十 南宋 · 洪咨夔
七言绝句 押灰韵
平明出去日斜回,小立岩花涧草隈。
光景留连非我事,此心曾点漆雕开。
直宝谟阁宫观刘宰除太常寺丞制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八九、《平斋集》卷一八
敕具官某:圣人与曾点说漆雕开,盖不汲汲于用,乃所以致用也。尔得于天者厚,求于人者薄,见几远引,乐道而著书,与行乎国政之久者相为终始。世方澜倒,独落落乎其有风飙,朕甚嘉之。拔之槃涧,丞我奉常,幡然一来,尚不负国人之望。可。
万安县新学记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九、《平园续稿》卷一八、乾隆《吉安府志》卷一七、同治《万安县志》卷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学所以明人伦,人伦不可一日废,学校其可一日废乎?虽然,此王政也,故凡君国子民,教学为先。而世治则制度在上,虞、夏、商、周皆立大小学于都畿,诸侯之国亦必天子命之教然后为学者是也。世乱则学校不修,礼失则或求之野,故仕王朝者多有不悦学之说,以及其大小列国,如郑而青衿不至,反朝夕游于乡之校者是也。或疑《论语》一书,如帝王历数之授受,邦国政事之得失,大而道德性命之要,小而衣服寝食之节,罔不及之,独于学校略无问答,抑尝深求其故乎?司马迁曰:「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如颜浊邹之徒愿受业者甚众。故当是时或问为邦,或问为政,以至祭祀朝觐、征伐盟会、治民折狱之类,讲习之已熟,切磋之已至,往往随其才器,各底于成,举而措之事业,斯无难者」。是则传道育材不在乎辟雍泮水,而在乎杏坛之上、洙泗之间也久矣,又何问焉?宋兴,艺祖方四征不庭,已数幸国学,钦崇将圣,亲为之赞,列圣继志。首善始京师,繇内及外;至于庆历,学校遂遍天下。盖祀先圣先师于学古也,后世郡国庙事而已。复古之制,且及于邑,则起本朝,若守与令敢不敬承?吉之万安自熙宁五年为县,今将百三十载,而学凡三徙,士不以为然。庆元戊午夏四月,知县事、宣教郎玉牒师逌实来,政知后先,首辟龙头书院,遂议新学,相方视址,捐直与民,得地二十馀亩。以明年三月壬子僝工,尽十月而殿宇学舍皆成。经史之阁,左右生之斋,内之库帑庖湢,外之门闼垣墙,邃深爽垲,几亚郡学。费缗钱以万计,皆士人所乐输,而官以馀财助之,且为经画悠久赡给之计,纤悉无遗。往来者但视其成,而不知其所以成也。诸生请记其事。某惟夫子教人非可以一言而尽,其论行藏亦岂一端而止?然必学成乃许以仕,故说漆雕开之对,而恶夫贼费宰之佞,岂尝使人以政学也哉?粤自王道衰而异端作,霸者之后有杨墨,杨墨之后有纵横,有申韩,有黄老,有诸儒之专门。至汉、唐以来,又设科目以取士。士方拘牵时文,或不得一意于学。今国家开设学校,惟周孔之教是明,惟尧舜文武之道是适。为士者虽藉举业为入仕之阶,然平居父诏其子,兄诏其弟,自洒扫应对而充乎孝弟忠信,由闻见卓约而极乎高明光大。蕴诸中者既不为淫辞诐行所汩,则行诸外者亦何适而不可?故施之试程非驳杂之辞,进为师儒得模范之正,临民则为良吏,立朝则为名臣,举不出乎素学,于以副治世化民成俗之德意。此则贤令承流宣化孜孜徙学之本心也,可不勉欤!若夫江山之胜,栋宇之备,与夫竹木工役之多寡,宣劳协力之名氏,令也能文,自详记于碑阴,此不复云。六年庚申五月旦。
漆雕开字子若蔡人赠滕伯今进封平舆侯赞 北宋 · 李宗谔
四言诗 押号韵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八、《山左金石志》卷一五、《阙里志》卷一七、雍正《山东通志》卷一一之七、乾隆《曲阜县志》卷二四、道光《滕县志》卷七
阙里之堂,邈矣难造。
猗欤子若,实睹其奥。
学优当仕,非乃攸好。
明祀益封,式稽古道。
新繁县禾登九穗嘉甫弟有诗索和 南宋 · 魏了翁
七言律诗 押灰韵
长官真是委边嵬,积累如山姓里来。
认得两閒无二本,只将一念贯三材。
异形所感犹如此,同气相孚亦信哉。
陆续功夫宁有己,相期更验漆雕开。
答周之才书 北宋 · 陆佃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〇六、《陶山集》卷一二
某顿首:近辱手笔,问我以疑。区区多故,不即为报,实用愧惕。盖天子之巡守,大礼也,故凡大山川,于其所过则祀之。于是时,则歌《般》之颂以祭焉,故其序曰「巡守而祀四岳河海也」。于其所至则望之,于是时,则歌《时迈》之颂以祭焉,故其序曰「巡守告祭柴望也」。盖过而祭之,则非至也;临而祭之,则非望也。故《般》之序言「祀四岳河海」而已,不言告、至,又不言望,与《时迈》之诗异焉。非柴止于一诗,而望有二诗也。若夫《柏舟》曰:「言仁而不遇」,独称「言」者,疑若有意。《樛木》之序曰「言能逮下」,《酌》之序曰「言能酌先祖之道」,而《北门》又曰「言卫之忠臣不得其志尔」。如此者众矣。不皆有意,似无说也。古之言九州,《禹贡》始于冀,终于雍者,此禹之治洚水先后之序也。《周官》始于扬、终于并者,此周之列率土大小之序也。盖以古考之,言海岱及淮惟徐州,而后言淮海惟扬州,言荆及衡阳惟荆州,而后言荆河惟豫州。则所谓始于冀,终于雍者,禹之治洚水先后之序决矣。以今推之,扬之地在青之下,徐之地在并之下,则所谓始于扬,终于并者,周之列率土大小之序似矣。《尔雅》九州之序,则以夏周考之皆不合,郭璞以为盖殷制也。言「盖」者,璞亦疑之,则其真不可得而考矣,阙之可也。盖君子于其所不知,虽不敢忘,阙亦不可强通也。《书》曰:「佑贤辅德」。《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贤、德孰为而分者?盖德者,德而已矣,贤则又兼其行也。《记》曰:「君子耻有其德而无其行」。盖有德而无其行者有矣,未有有行而无其德者也。《诗》曰:「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而序《诗》者以为莫不好德。「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而序《诗》者以为贤人众多。此一證也。又《书》曰:「佑贤辅德,显忠遂良」。「遂」不如「显」之重,而言「忠」在「良」之上;「转」不如「佑」之重,而言「贤」在「德」之上。此又一證也。贤、德之所以有辨者如此也。《易》曰「正言断辞」,又曰「其辞文,其言曲而中」。「言」「辞」孰为而辨者?盖成句谓之言,成章谓之辞。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则成句谓之言明矣。《乾》之《彖》曰「大哉乾元」云云,《坤》之《彖》曰「至哉坤元」云云,而孔子谓之「彖辞」。《屯》之六二曰「屯如邅如」云云,《晋》之初六曰「晋如摧如」云云,而孔子谓之「系辞」。则成章谓之辞,又明矣。言、辞之所以有辨者如此也。孔子之论颜子曰「其殆庶几乎」者,此如先生之志深甫曰「其于为雄,几可以无悔」也。言「殆」,而又言「庶几」,则颜子之于「庶几」才近也;言「几」,而又言「可以」,则深甫之于「可以」才近也。君子之所以品藻,无者不敢诬,有者不敢略,盖如此。《夏官》之《职方》言贡而无远近之限者,此先王之为政,因赋而贡者也,故以法取之,不责于所无,不恕于所有,所谓「制其贡,各以其所有」者是也。《秋官》之《大行人》言贡而有远近之限者,此先王之为教,因朝而贡者也。故以教取之,而使近者贡以尊,远者贡以卑,所谓「侯服贡祀物,要服贡货物」者是也。《庄子》曰「德兼于道」,即《老子》所谓「天法道」也。《庄子》曰「道兼于天」,即《老子》所谓「道法自然」也。盖自然者,天中之天也。郭象曰:「天者,自然之谓」。而河上公曰:「天中复有天」。某取之希圣,以为聃、周之此言,宜若不同;乃如某所学则惟聃、周之此言,宜若不异也。又蒙谓某在越为学者说《诗》,而以不及听见慕。此似希圣惑于妄者之传,而殆非相悉之辞也。孔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古之教者如此。孔子之弟子又记子路「未之能行」,不欲有闻;漆雕开「未之能信」,不愿有仕。古之学者如此。而今之不善教学者,多反此。好名者以说《书》为德,好利者以说《书》为功。而随之学者,闻之于不问,听之于不思,适如风之过耳,常自皮外而去,岂足以美七尺之躯哉!此正《荀子》所谓口耳之学者也。教者道之所以不尊,学者功之所以不倍,由此之故耳。故某在此,未尝为人说《书》,而亦欲希圣慎之也。然不与希圣相见既久矣,恐所论尚不中,有所见焉,幸教我。蒙许见临,愿如前约,予日望之也。未间保重。
辞州学教授书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四七、《演山集》卷二三
古今之士,所受之性,所存之心,所行之义,所尚之志,非昔高而今下也。无有古今,所谓大道,无有高下,所谓大法,自天子至于庶人,自圣人至于愚下,无不得者,何独于今人而疑之哉?然而古来之士,德至贵,物至贱,利至轻,义至重。方当独善之时,万钟之禄不易于箪食,百镒之金不易于多文,潭潭之居无以异乎荜门瓮牖之自适也。穷而兼善于一乡,达而兼善于天下。立吾良贵故也,非为乎贫;行吾素志故也,非为乎势。孔子之弟子,有志于道,无志于仕。有如曾晰、漆雕开者,圣人之所与;颜渊、闵子骞者,圣人之所尚。颜渊、闵子骞,其德成矣,然而无志于仕,何也?其意以谓载质而出,自有圣人在焉。圣人仕矣,吾属何患于丧乎?宰我仕齐,子夏仕魏,子贡仕鲁,子路仕蒲、卫,寂然无足慕者。故天下无行,多为家臣。颜、闵之徒下视区区之仕,不能贤于游、夏、季路之辈,何必于仕哉?尝怪先王之泽熄,权利浸长之世,诸子有能恬守顺受,以道为乐,语默以时,未尝失言,去就在我,未尝失足,岂待圣人为之依归,乃至于是耶?所乐虽非穷通,必有资乎穷者。盖有受道之质,苟无助道之资,奚暇行礼义哉?虽圣人无如之何矣!故颜子虽贫,尚有郭外之田以备箪食。仁者养生之计,不死足矣,无穷之欲,世之累,乌能窘我哉?又况先王之盛世,自有土田,天下学士出则耕,入则养,居则学,扬子所谓古之学者耕且养,其以此欤?秦废先王之制,天下土田尽入兼并之家,士始为贫所窘。自非独行特立之士,见取于世,尊之为师,贵之为吏,其馀孱弱或屈为屠沽,或流为商旅。大人之门,投书曳裾,自荐其贫贱,以道为货,患不得之,尝有戚戚之态。是故去就徇人,忧乐逐物,志轻而利重。扬子所谓秦之士也贱,其以此欤!虽然,好古之士虽不如此,而为身谋家计所困,虽有漆雕开、季路、公西华之志,及其成德然后幡然为伊尹者,何可得哉!此裳所以辞去左右,慨然而西之意也。
顺兴学记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六三、《演山集》卷一五、《永乐大典》卷二一九八三
元丰改元之秋,列郡各贡进士于朝。南剑考诸五县之士而进之,十有八人。顺兴学者百数,无预贡者。温陵宋君适来为顺兴令,因怪闽中之士,每岁应诏,出为天子器使,最盛于四方,南剑在闽之中累累有人焉。顺兴,南剑之支邑,前此有预计偕者,不见录于礼部,七十年于此矣。今岁更无预贡者,是岂教育之道,在上之人有所未至欤!遂由县学而观之,感其廉隅之卑,度量之微,环卫之弊,具修之废,不足以壮丽先圣之行在,吞纳多士之至止。升望降观,前揖后据,不足以周览溪山之气象。青衿不见,往往散处里闾,流入城阙之间。诵数之学得以小说实其虚,一如此者盖久矣。宋君由是慨然思欲宏其度量,严其具修,壮其廉隅,固其环卫,利其前揖后据之势,然后招来多士而教之。邂逅一乡之所慕者,十有四人,请为义倡,愿与乡民出力易材,废旧而新之。宋君如其请,学者欣然预叙于别馆,以俟学成而归焉。旁郡馀邑随有望风而至者,不日学成。为之八斋,翼于两庑之间,或背于堂,或面于殿,诸生接席而坐,鼓箧而进。问者有应,疑者有质,由者有户,升者有堂,入者有室,望者有门。墙之峻,乐之所寓。前揖仁者之山,下视知者之水,适其性命之情。日就而月将之,且见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居多古人之遗风。不问其在外者,一封之荐,何足计哉!盖夫教学之道,先王望其成材而取之,必使学者无志于仕,有如曾晰之咏而归,漆雕开之未能信者,然后可以副吾取而用之之意。是故先王之士得失有命,动静有理,去就有仪,处万钟之时如箪豆之日。许国之身,致君之术,岂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遂易其志哉?尝谓仆隶之贱,史胥之卑,屠贩之仵,寇盗之类,才勇艺术,集事御变,虽古之人有不及者。入之民间以治民事,出之民上以长民德,不亦可乎?先王必谨庠序之教,养才育德,俟其秀实然后论而官之。先王之意岂以史胥屠贩之仵,仆隶寇盗之类,其名不贵而废其可用者哉?以谓不知仁者不可与从生,不知义者不可与从死,不知礼者不可与交,不知信者不可与守。骊山之徒,胯下之布衣,兴造之初,急难之际,未有素食之士,先王不得已而用之,譬之使鹰常饥其肠则为之,使饱之则叛去。是故黥布、韩信之徒素不学道,无穷之欲,与之南面称孤,不足以餍之,乃至叛逆夷族而后已。然而后世之君,当平居无事时不能养才育德而用之,或有才德之士而莫之用。府史之卑,卒仵之贱,寇盗之恶,入为公卿,出为将帅,谓予用才而已,不问其行,甚可怪也。昔卫宣之朝有不知德者,好忮而不仁;有不知行者,好求而不义。好忮也伤物,好求也逐物。人之可恃以用者,为其爱物,而物莫之胜耳。不知德行自其求忮而推之,不仁不义不可胜用也。百尔君子,亦奚以为哉?先王之世,兵农一民,乡军一营,在朝所谓公卿大夫士,在乡所谓乡老、乡大夫、长正、师胥,在军所谓军将、师帅、长司马。昔时乡教之中同为儒者,而今同为天子之吏,岂有异趣哉?其贤以六德,其能以六艺。知礼乐者非特钟鼓玉帛而已,礼乐之妙,至于行乎阴阳,通乎鬼神,彼之所及也。知射御者,非特主皮执辔而已,射御之精,至于升降之仪与其志通,疾徐之节与其意会,彼之所及也。知书数者,非特纵横之画,会乘之算而已,书数之微,至于道理之精粗,象器之终始,彼之所及也。六艺,道之下者,其微犹及于此,而况德行之学,岂可忆哉?是故古之为公者以道,为卿者以德,为大夫者以智,为士者以志。为军将者其德有威,其仁足以抚众,为战士者其义有勇,其智足以死难。故古之官有至于三百六十者,先王非恃其人之众也,恃其道德志智而已。平王之东,天下利势不断如线,教育之泽在人之心,犹有存者,譬如立柔之物可屈而难折,延及三十世而后已。无道之秦,烧《诗》《书》,杀学士,不仁之勇,无义之刚,繁刑严诛以制天下,所以传及二世,为氓隶之人一折而断之。《诗》《书》之力,虽欲维持其亡,不可得也。然而先王所以建学养士之意,何可废哉!宋君之来,隆学校,延儒生,躬率一邑之子弟,从事于道,以副上意。一邑之士,宜乎为道而学,他日入官,如古贤士大夫,以副宋君之意。诸生从予游,予尝以此谕之。君命予文以记县学所以作,于是乎书。
静胜斋记 宋 · 张九成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二、《横浦先生文集》卷一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二、光绪《永嘉县志》卷三一
同年友永嘉陈开祖绍兴癸酉二月十八日遗余书,凡数纸,其一曰:「近辟书室,深可数丈,左右图史,相半其中,且榜之曰『静胜』,盖欲居閒守静,以胜事物之纷纭也。至于人是人非、人富人贵、人荣人辱,皆无足以动其心者。子其为我记之」。余曰:物之不可胜也久矣,与其胜物,不若自胜。自胜如何?思虑溃乱,血气飘盈,动者莫觉,而静者见之。见之则恶之矣,恶之则若居焚溺中,思有以脱去而弗得也。恶之又恶之,乃悟颜子克己之说,乃得曾子三省之说,乃入子思慎独之说,使非心不萌,邪气不入,而皇极之义,孔门之学,于斯著焉。若夫人之是非、富贵、荣辱,初不相关,我无胜彼之心,彼无胜我之念,彼我两忘,天下之能事毕矣。自胜其大矣乎!开祖用意伊川之学四十年矣,其于斯理履践久矣,今乃以胜物之说远遗于余,岂用夫子使漆雕开仕与夫语子路浮海之意乎!余老矣,亦饱经而熟议矣,故敢不揆,以所见为说,因书以遗之。如其不然,愿以见教。
论语断篇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一九、《山谷全书·正集》卷二○、《圣宋文选》卷三一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论语》一书,孔子之门人亲受圣言。虽经秦事,编简断缺,然而文章条理,可疑者少,由汉以来,师承不绝。比诸传记,最有依据,可以考六经之同异,證诸子之是非,学者所当尽心。夫趋名者于朝,趋利者于市,观义理者于其会。《论语》者,义理之会也。凡学者之于孔氏,有如问仁,有如问孝、问政、问君子者众矣。所问非有更端,而所对每不一。盖圣人之于教人,善尽其材,视其学术之弊,性习之偏,息黥补劓之功深矣。古之言者,天下殊涂而同归,百虑而一致,学者傥不善于领会,恐于义理终不近也。近世学士大夫,知好此书者已众,然宿学者尽心,故多自得;晚学者因人,故多不尽心;不尽其心,故使章分句解,晓析诂训,不能心通性达,终无所得。荀卿曰:「善学者通伦类」。盖闻一而知一,此晚学者之病也;闻一以知二,固可以谓之善学。由此以进,智可至于闻一知十;由此以进,智可至于一以贯之。一以贯之,圣人之事也。由学者之门地,至圣人之奥室,其涂虽长大,然亦不过事事反求诸己,忠信笃实,不敢自欺,所行不敢后其所闻,所言不敢过其所行,每鞭其后,积自得之功也。夫不仕无义也,子使漆雕开仕,对「吾斯之未能信」,而孔子说。盖漆雕开在圣人之门,闻义虽甚高,至于反身以自诚,则未能笃信。其心未能笃信,则事至而不能无惑;以不能无惑之心,适事而欲应变曲当,不可得也。此漆雕开所以不愿仕也。先王制礼,行道之人,皆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而宰予欲于期祥之中食稻衣锦,引天下至薄之行,自以为安。渐渍孝弟之说不为不久,岂其无所忌惮,吐不仁之言至于如此?盖若宰予者,其先受之质薄,自其至诚内观,实见三年为哀已忘,而强勉为之者,将欲加厚其质,而不可得。故不敢少自隐匿,方求孔子之至言,以洗雪其邪心,以穷受薄之地,不暇恤人之议己也。岂其不仁者欲见于一时之言,而近仁者将载于终身之行?古之学者所自得于内,而不恤其外,凡如此也。此所以有讲有学,有朋友切磨,以相发明,非为文章可传后世,辩论可屈众人而发也。其所闻于师,与自得于心者如此。方其学于师也,不敢听以耳,而听之以心;于其反诸身也,不敢求诸外,而求之内。故乐与诸君讲学,以求养心寡过之术。士勇之不作久矣,同与诸君勉之。
代上广帅留郎中启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九、《臞轩集》卷九、《启隽类函》卷九一
委巷食贫,每作梅岩之梦;穷途干禄,漫为蒲涧之游。惟莆为泉垒之附庸,而尉膺星台之奔走。庶几似乡人而见喜,况复援介绍而至前。伏惟某官鹤唳青田,凤鸣丹穴。经纶敏手,五色石之补天;尔雅清文,万斛泉之出地。澹然无膏粱之习,即之有璋璧之温。别驾展軨,歌播海圻而功归邦国;巨藩剖竹,令修庭户而人乐湖山。入由农扈以升华,旋陟郎闱而增渥。却要津而懒上,敛怒翼以斜飞。两节观风,秋月印钱塘之水;十连作屏,庆云横禹穴之山。虽去留出处之甚轻,奈功名迫逐之不赦。惟广重地,在天一方。起公祥斯道之刑,见上重远人之意。鼓十四城而下令,肃若风行;用三千属而无冤,何庸雪洗。乃攽宸綍,就俾阃旄。谁言五岭之皆炎,我觉二天之独有。坐阅黄湾之落木,足助吟哦;笑饮石门之贪泉,不移清介。龙户安堵,鲸海恬波。昔开元有宋广平,尝去之而黄阁;至元祐则蒋颖叔,亦由是而紫枢。行将名字之覆瓯,端是登庸之传钵。伏念某木偶人计拙,冰氏子地寒。五举省闱,几成画虎;一叨仕版,殆甚木鸡。瓜戍之期尚赊,匏系之谋甚左。漆雕开斯之吾未信,初筮何堪;烛之武老矣无能为,壮心空在。百指累累之待哺,二毛凛凛以逼人。为饥所苦而来,稍足亦甘于隐。知公侯下士,不辞三握发三吐哺之劳;如鲰生无奇,犹望一垂手一转足之力。寒谷肯回于暖律,枯杨可冀于生华。虽抱关击柝且不辞,俾越俎代庖则为过。所求易与,巢林之鹪不过一枝;安敢负知,伏枥之骥犹思千里。
河内许生希颜愿而有立志予在襄国问学者月馀及其行也求一言为训故书此以贻之 元 · 王恽
七言绝句 押灰韵 出处:秋涧集卷三十四
筮仕常深未信怀,孔门惟有漆雕开。
治平果得真知理,青紫何愁俯拾来。
答方宾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六、《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五
所寄《易》说却以上内。诸疑义所得甚多,其未安者,亦各附己意于其下,并此封内,幸更详之。前书所论《易》说已详,然匆匆尚多未尽。大抵多是未得古人正意而好自立说,此今世读书者之通病也。
「视其所以」一章,谊谓「所以」,所为也。天理人欲同行异情,所为虽曰善矣,抑不知其意之所发为利乎?为义乎?所为合于义,所发亦以义,则固善矣。又当察其平日所存所守果一出于正乎?至是则亦尽观人之法矣。范氏曰:「视其所以,知其用心之邪正;观其所由,考其所行之归趣」。疑倒说了。
察其所安,正是察其所由之安与不安。若其为善,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则居之安矣。范氏之说诚未当也。
「学而不思则罔」一章,谊窃意「学」谓视圣贤所言所行而效之也,「思」谓研穷其理之所以然也。徒学而不穷其理则罔,罔谓昏而无得,则其所学者亦粗迹尔。徒思而无践行之实则殆,殆谓危而不安,则其所思者亦虚见尔。学而思则知益精,思而学则守益固,学所以致广大,思所以尽精微。
学不专于践履,如学以聚之,正为闻见之益而言。
「知之为知之」一章,谊谓学者之于义理、于事物,以不知为知,用是欺人或可矣,本心之灵庸可欺乎?但知者以为已知,不知者以为不知,则虽于义理事物之间有不知者,而自知则甚明而无蔽矣。故曰是知也。以此真实之心学问思辨,研究不舍,则知至物格、心正意诚之事可驯致也。夫子以是诲子路,真切要哉。此意言之若易,而于学者日用间关涉处甚多,要当步步以是省察,则切身之用盖无穷也。
此说甚善。
「德不孤」一章,按程子自有二说:曰各以类聚,曰与物同,曰为善者以类应,有朋自远方来,此一说也。曰一德立而百善从之,至德盛后,自无窒碍,左右逢其原。此又一说也。南轩云「善言之集,良朋之来,与夫天下归仁,是亦不孤而已」。则是兼用程子二说。不知如何?
德不孤,《易》中所说与《论语》不同。德盛逢原者,《易》之说也。善以类应者,《论语》之说也。各指所之,不可兼用。
「漆雕开吾斯之未能信」一章,谊谓天理精微,深妙无穷,惟知至物格者然后能尽之。苟有一毫未尽,则心体未能周流而无滞也,其于事物之间,能自保其应之而必当乎?信者,理之全体实有诸己而无不尽之谓。漆雕开所见甚大而不肯安于小,自察甚精而不容以自欺,则其立志之宏而进道之勇何可量哉!此夫子所以悦之。
此一章语意驳杂多病,更加玩索为佳。
「不念旧恶」一章,不知旧恶为何事?「怨是用希」,不知怨是人怨己,或己怨人?如苏氏说,则指意皆明,又不知可以为据否?程子不明说旧恶,竟未知此章之所指归也。
旧恶是他人前日之过,如其冠不正之类。前日虽已望望然去之,然今日正冠而来,则取其改过而不念前日之过矣。
「夫子为卫君」一章,谊谓本意只是卫君以父子争国,夷齐以兄弟让位,类而言之,则辄之罪著矣。杨氏辨论最为详尽,但辄之罪则在据国拒父,无父子之义。而叔齐虽有父命,乃以天伦为重而逃去之,则以叔齐当辄,辄之罪何所容于天地间乎?似不必引郢以为说。冉有之问,其不为郢发也明矣。其后说为胜。然所谓辄乃先君之命者,按《左氏》,灵公尝欲立公子郢矣,辄乃郢让之,夫人立之,不知此言别有所据否?如所谓蒯聩以父争,辄便合避位,国人择宗室之贤者立之,斯为至当。然犹疑辄之逃避当在灵公既薨而夫人欲立之时,如此则庶乎叔齐之风焉。不知是否?
此说甚善。
「吾无隐乎尔」一章,谊谓圣人之作止语默无非教也,唯圣人然后能之。盖圣人全体是此理,无物不体,无时不然也。故以此语二三子,亦道其实尔。若如谢氏、杨氏之说,则是我与二三子共此理,其仰观俯察与夫百姓日用者莫非此理之流行,则恐举物而遗其则,将有运水般柴、扬眉瞬目之意矣。不知如何?
亦善。
「子路问事鬼神」一章,谊谓由聚散故有生死,由幽明故有人鬼。而所谓理,则无有聚散幽明之异也。学者求尽乎理可也,尽乎事人之理,则鬼神之理不外是;知其所以生,则死之理可见。亦即其著见者而致其知、实其行而已。不然,将求诸恍惚茫昧之域,终亦不知焉耳矣。
亦善。然事人之道未易尽,所以生者亦未易知也。
「不践迹」一章,程子谓循涂守辙,不知涂辙为何也?张子所谓成法,不知何者为成法?未有以见其所指之实也。
循涂守辙,犹言循规蹈矩云尔。
「仲弓问焉知贤才而举之」一章,程子曰:「人各亲其亲,然后不独亲其亲」。又云:「便见仲弓圣人用心之大小。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丧邦,只在公私之间而已」。反覆思之,未得其说。乞略示梗概。
人各举其所知,则天下之事无不举矣,不患无以知天下之贤才也。兴邦丧邦,盖极言之。然必自知而后举之,则遗才多矣,未必不由此而丧邦也。
语子贡一贯之理,谊谓五常百行、人伦物理纷纭杂揉,不可名状,是可谓有万而不同者矣。然一体该摄乎万有,而万殊归乎一原,循其本而观之,则固一矣。即其用而验之,则是其本行乎事物之间,斯所谓一以贯之者也。圣人生知,固不待多学而识;学者非由多学,则固无以识其全也。故必格物穷理以致其博,主敬力行以反诸约,及夫积累既久,豁然贯通,则向之多学而得之者,始有以知其一本而无二矣。子贡致知之功已至,其于事物之间,灼然知天理之所在而不疑,特未究夫一之为妙尔。夫子当其可而问之,发其疑而告之,故能闻言而悟,不逆于心。观夫子于曾子之外独以告子贡,则其不躐等而施者抑可见矣。诸儒以多学为病者,不知其意如何?
此说亦善。
答曾择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七九
「仁者心之德,爱之理也」。
仁者心之德,犹言润者水之德,燥者火之德。爱之理,犹言木之根、水之原。试以此意思之。
「尽己之谓忠」,祖道初以为尽吾心之所至而无一毫自隐,先生以为语未莹。祖道再思之,恐止是竭尽吾心而无一毫不足之义。
后语转疏,前语只「自隐」二字不切。须知不必自隐然后为不忠,但有不尽处,便是病也。
「主一无适之谓敬」。
此等语须力行之,方见得真实意味。
「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
更就天人上看。
义者事之宜也。
更以《孟子》说义处推之。
忠恕。
曾子「忠恕」二字便是一以贯之底注脚,可更以二程先生及上蔡说反复体认,仍以《集注》之说参之,便见圣贤之意直是细密,不是泛然儱侗说话。
以约失之者鲜矣。
约有收歛近里著实之意,非徒简而已(上蔡说得好。)。
德不孤。
此德不孤与《易》中说德不孤不同,此但言有德者声气相求,自不孤立,故必有邻。《易》中却是说敬义既立,则内外兼备,则其德盛而不孤也。
漆雕开、曾点。
二子是信个甚底,又是如何地信,曾点语可更以《集注》为主,子细体验,仍看上蔡之说,发明得亦亲切。
三年之丧而复有期丧者,当服期丧之服以临其丧,卒事则反初服。或者以为方服重,不当改衣轻服。不知如何。
或者之说非是。
卒哭。
百日卒哭乃《开元礼》以今人葬或不能如期,故为此权制,王公以下皆以百日为断,殊失礼意。古者士踰月而葬,葬而虞,虞而卒哭,自有日数,何疑之有?但今人家诸事不办,自不能及此期耳。若过期未葬,自不当卒哭,未满一月,则又自不当葬也。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又见《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五五、礼仪典卷九二。